曹无,原名曹武,由“武”易“无”,其意不知何在。品味起来,倒是很有深蕴的。
曹无身形魁梧,一腮似欲乍的胡须,一双真率又有点狡黠的小眼睛。他豪直又精明,熟悉各种人,到处都有朋友。官场与排面上的诸种应付,谈判桌上的诸种交涉,酒席宴上的诸种酬觥,他都是—把好手。讲义气,敬才学,富同情心,但井非只要面子不要实惠,只会干活不会生活的迂夫子。能吃;会吃;能玩;会玩;能做、会做;还有股拼到底的强劲。传统道德与现代观念,物质的实与精神的虚,统一在他身上,居然十分和谐。他真是个中国的现代人
曹无刚过不惑之年。“**”初,他中学还未毕业,就被“史无前例”地送到“最有出息”的地方去了。当过矿工,学过医,演过戏,卖过西瓜,读过二年大学“政教系”,又在省政府干了多年的图书管理,宣传、外交联络工作。他见过光明与黑暗,懂得艰难与辛酸,不在乎有或者无。或许,他身上还保留着山东好汉的侠义(他原籍山东);他长在甘肃,或许又被辽阔荒生的西北风情所陶冶。在生存的挣扎与奋斗中,他碰上了由封闭向开放转折的时代环境,所有这些,铸就了他的气质个性和人生态度。
曹无闯入艺术界,与兴起于八十年代初的“寻根热”有些瓜葛。那时,画家、摄影家们一批批涌到丝绸之路,寻访中国古文明的源头和遗迹。担负着接待任务的曹无以他的热情、慷慨和个性赢得了艺术家们的信任和友谊。他们一起跋山涉水,穿越沙漠,访问藏区,观览石窟。此后,他开始留心于艺术,开始搜集民间艺术品,开始学习书法和绘画,开始以画家的眼光观察世界,开始用摄影机捕捉新鲜感受。他爱上“尼康”,他跑遍了甘肃,他还“侵入”了青海、西藏、新疆、陕北乃至云南,行程五万余里,拍了数万张彩片和黑白片。短短几年的劳绩,竟胜过了一些毕生搞摄影的前辈。为了等待有效时机,他常常静候几个钟头乃至几天,为了某一个景观,他有时甘冒风险。拍《魔鬼城夕照》时,途中遇十级风暴,他竟在“随风满地石乱走”的死亡线上夜行十余小时,大笑而归。近两年来,曹无的摄影作品不断被选登在摄影刊物上,国内外摄影比赛的获奖名单中,曹无的名字也陆续出现。
曹无的作品以平朴的写实性为主。即以抓取对象的固有特色为主要物色。他一般不用摆拍和洗印特技,尽量保留对象本身的土味、原味。这与他的取材有些关系,黄土高原和大戈壁风光,陇东娃和藏族人物等,本身就具有一种特殊的魅力,过分的技巧性加工反而显得造做和虚假。现代摄影技术的发达,诱惑一些人醉心于特技,而忽略了对题材对象本身特质的发现。其结果,只会损害作品的精神意义,也有碍于摄影语言基本特性的发挥。当然,求取平朴性与写实性只是对一种风格的进求,所谓平朴写实也不意味着忽视技巧。
曾无摄影显示了他捕捉瞬间意像的能力。摄影所抓取的瞬息,是主客体的凑泊,是被发现,亦是赋予。即是真的反映,也是情与思的表达,因此,那纸片上的映像不能只靠机械,尤要靠眼睛和心,靠感觉、反应、文化素养和全部的意识与知识。曹无似乎是个感觉型的人,他摄影很少摆模特儿,也不过多作理性的推敲,而靠感觉和经验。我看过他拍叶浅予肖像,全凭捕捉生动的一瞬,而捕捉则凭感觉,不要求对象的“配合”。他的一些很动人的人像作品,都是这样拍出来的,它们显示着拍摄者的态度和情绪,却又真实自然。文化修养是无止境的,曹无常在这方面下功夫,这样他的瞬间意像一定会富于更深广的内涵。
曹无受过书画熏染,自己也动笔书写或作画。这很有益于他在摄影中捕捉与制造情调。摄影比现实本身高明的地方,就在它是单纯化了的,情绪化了的,具有某种审美的情调性。曹无的一些作品,表明他在这方面很有潜力。如藏僧紫红袈裟在特定光源下所显示的崇高感,沙丘的起伏所形成的神秘旋律;高原上白云远去的流逝感等等,都极富情调特色,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染力量,此外,曹无还善于处理色调、或浓或淡,或冷或暖,都单纯和统一,具有情绪性。
摄影乃至其他艺术,都不过是一种幻相,虚拟之物。它的特殊性就在有无之间——亦真亦假,亦实亦幻,亦有亦无。大而述之,人生何尝不是如此?艺术的真谛,创造的真谛,都须在有无之间思考与寻觅。摄影是以幻相显实相的最典型的艺术样式,但其最高的价值却在揭示实相后面的“无”,即那伴随着人而诞生的精神世界、未知世界。
曾无其有乎?其无耶?
(中国艺术研究院近代美术研究室主任、副研究员,著名学术史论家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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