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无是画家，也是摄影家，他是以画家的眼光和手段从事摄影创作。两种姐妹艺术的特点，在他的摄影作品中得到巧妙的结合。但有时候画意重于“影意”，有时候摄影意味掩盖了画意，以致单纯用摄影艺术的品评规范不容易对他的作品作出全面的把握。
　　曹无自幼生长在甘肃，西北高原的风神气骨融入他的艺术作品，是自然而且自内而外的，犹如树木吸收土地的营养。古人论山水画家，有某人得山之骨，某人得山之貌，某人得山之质的说法。如果用这种方式看曹无的摄影，我以为他是得西北高原之质的。他的摄影作品不是猎取某一地域的代表性符号，而是从大自然和普通人的活动中选择、挖掘那些蕴含着特殊精神力量的瞬间。这就与那些旅游风光摄影拉开了距离。对于生死、歌哭离不开黄土高原的人来说，拍摄那些代表性的风光，是没有多少感情意义的。这恰如外地游客到北京，少不了要瞻仰天安门，但对生长在北京小胡同里的北京人来说，那并不是北京精神、北京文化的唯一渊源和表征。
　　也许是看画的习惯，我看摄影作品时，常常看整体画面效果之外，愿仔细看有没有值得玩味的细部。这种愿望在曹无的许多作品中，得到了很大的满足，这种耐人寻味，耐人咀嚼的作品，在曹无的作品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。在构图、明暗对比、整体色调安排之外，我们可以发现一个面孔，一片衣襟，一线阳光，一朵云霞，甚至一茎枝叶上，也都寄托着作者细致入微的温情。现代摄影创作往往将形、色、光、体、线推向极端，将自然和人抽象为某一种形式因素。这固然是摄影艺术发展的一条路径，但并不是唯一的出路。我仍然喜欢那些将对象和艺术家，将形式感与人情，人性融合起来的作品。
　　曹无的画和摄影都还在发展之中，据我所知，他没有丢弃其中一方，专门从事摄影或绘画的打算，我赞赏他的选择，从现有的摄影作品看，绘画研究不是妨碍和耽误而是启发和促进了他的艺术创作。
　　1992年5月
　　(中国艺术研究院美研所所长、研究员、著名美术评论家)